【口条】霜雪相欺（完）
－古代AU
－侠客启 x 书生一一
－私设如山，ooc我的
原来李一一当日上京之前，就将蜀中的一切皆排布好了，他是最知道内情的人，早料到南边要出乱子。
待时机差不多，刘启那时正离开蜀中，王磊一行便领着部下来到岭南地界，将那处的侠士劝归北边。原以为此事会很难行进，却有一股朝中的力量支持着，将事情极快地料理妥当。
南都护府无人可用，无奈之下，这才纠集了原本只充当苦力的流民，一部分编军，还有一部分便作那“起义”态势，弄得个一呼百应之状。
只是这样一支队伍，不消攻打，只要将那诡言煽动之人料理了，太平之世下的百姓可不愿意随众空耗功夫。
王磊一行将那匪首杀了之后，流民队伍不过到了长江，正遇上了长江处的稽查军，意料之外的，还有自扬杭二州自发而来的江湖侠士。沙垒只消一击便土崩瓦解，再不复力量。
氏族血仇、江湖意气、家国之心。多方本不相干的势力就这么团在了一处，直逼徐州，将那搅动浑水的根本困在了一方城中，出入不得，北边大军也正在此时来临。
许是当今王朝气数未尽，许是天意将他们这许多人召来了徐州城前。
叫阵如今已过了一夜，徐州城中仍无甚动静。
晋王观过城楼上防备，周遭众人尽皆退开，撞车甲兵此时再度上前，轮车上载着一只大出前日几多倍的圆木，推到城门前，在所有人的目视之下，推木的众兵呼和着，圆木撞上了徐州城高大的城门。
“那顾氏必会在城门前埋下重兵，都退开些，莫要直面！”
声令一道道传下去，城门如今已撞开了一道缝，所有人皆退到了两旁，又是几道猛撞之下，城门终于不堪重负，豁开了条口子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盯着那逐渐洞开的城门。
甲兵飞快撤回，沉重的高门终于敞开，露出来的却不是他们料想那般的一众叛军，而是许许多多自城门摆向里的圆木桶。
一人拿着火把，缓步从城门后走出来，那人刘启幼时打过照面，正是尚书令顾氏，他笑得甚是阴毒，面向众人言了一句什么。声音听不清，刘启却读见了一句唇语。
「一起死吧」
刘启当即反应过来，挥臂高呼：
“退！快退！骑马走！”
骑兵整整齐齐调转马头，旁人楞了片刻也开始后退，令一道道传下，人如潮水般退开。刘启与李一一二马并行，急急地回撤，他回过头，发现他父亲刘培强竟还立在原地，一动不动。
那许多的圆桶，其中装得若都是火药的话，至少一座徐州城必将夷为平地。其中还有良民、还有许多未来得及逃出的人家。
刘培强不能走，他是此地唯一的王公贵族，若他逃了，祸根必将在此埋下，未来的某一日，他儿子，乃至整个王室子孙必将被用此事以发难。
他不能走。
见得如此，李一一也将马勒住，当即拉开弓。只是隔得实在太远了，箭偏一矢，擦着那人身过，正钉在城门上。
那厮笑得更张狂些，手中火把向下，已是靠近了引线，危急万分之际，守军统帅扬鞭而上，一把将马上那王爷直接一臂拦胸带起，策马归来。
爆炸巨大的波浪瞬间冲开，连串不断地直入城内，许多人的耳鼻皆被震得溢出血来，离得最近的四人当即被推下马去。凌空之中，刘启伸出手去，竟抓住了李一一，他立马把那人护进怀里，二人在泥地中滚过几圈终于停下，沾得一身泥。
城中爆炸仍在向内，肉眼可见的已有许多高楼房屋塌下，离其更近些的晋王与驻军首领也躺在泥地上，马将军已晕了过去，晋王还有些意识。
方才撤回的众人连忙住马，人群最末冲出来几个刘启熟悉的人影，竟是朵朵和林，还有王磊手下的那个女侠。
“徐州无人徐州无人，先别说话，我们将伤口包上。”
朵朵最晓得她这父亲想的什么，上来便将人安抚住了，会医的江湖侠士与军医连忙落下马来，查看城门外那许多被爆炸波及到的人。
再观徐州城中，已是一片黝黑废墟了。
徐州城民能撤的已自小门撤出，为成此事，王磊手下与一众江湖侠士有许多都丧命其中，历过一番艰险才形成合围之势。
徐州毁了半城，听说此事传至京中后，皇帝气得直接将顾氏抄家了，当夜便有老老小小许多人下了狱。
其后诸多琐事，倒不消他们管了，无数商队马车皆从扬州赶来，将伤员送抵扬州或是京城医治，刘启与父妹，还有李一一一道坐在马车中，这马车不是旁人的，它的主子林正在外头，与那将成他夫人的女侠周倩一道赶马。
刘培强醒过来后便无多事了，倒是刘启麻烦，原本身上就满是伤才好的新肉，此番几个滚直接将有些口子又扯开了，他浑身包满了纱布，此时还垂着脑袋，满身低气压。
朵朵看不过这诡异的气氛，她轻咳两声，揪着要紧的问了一句：
“前日我听林说，你给我找了个嫂子？”
李一一本在喝水，听到这话当即呛了一口，不住地咳嗽。刘启顿时伤也不疼了，还抬起手来给人家拍背。
朵朵正在对面坐着，瞧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，悄悄瞄了一眼晋王，那厢晋王爷也盯着这两个，饮了一口茶水。
朵朵眼观鼻鼻观心，知道内因了，将余言都咽回肚里。
得，她哥还挺能耐。
马车徐徐，在山林道间走着，此路正是徐州入京那官道，再走半日，大抵就要到李一一遇上刘启那地方了。
他从未想过，半道上平白遇见一个人，竟能生出这么多事情来，那时春寒料峭的，时至今日，这一年的雪已落到了将近岁末。
一行人回京，正好能赶上过年。
京城中此时商家已开始卖年货了，甜枣蜜饯，还有关外来的些小玩意儿，马车穿过京中最繁华的长安街，鹤颐楼内饭食的香气正好飘下，钻进了马车之内。
“说起来，那《鹤颐篇》中，记的究竟是个什么？我看过几遍也读不明白。”
刘启一个白眼翻上了天，朵朵一手掩着嘴，不住地笑了起来。
“那个呀。那是刘启小时候才学诗那会儿，先生每日逼他写的。父王见过几篇觉得好玩儿，便一幅一幅攒了下来，订成这《鹤颐篇》。”
“糊弄人的玩意儿罢了，再说我那时才几岁啊。”即便是刘启，被这么揭老底也遭不住，他红着脸撇开眼睛，小声为自己辩解几句。
“多吃陈米酿，不日赛秦王。你写的？”李一一凑过去，小声问了一句。
刘启当即恼了：“你咋还背着呢！”
满厢欢声笑语地拐进了巷角，晋王府门前，两只大红灯笼挂得老高，门前也正在贴新写的福字与春联。府中人瞧见那赶马之人，一众围了上来，一家四口并两个宾客一道下车，走进王府大门。
天上正巧落下雪来，细白的一片片，叫柔风吹得打着圈，徐徐地往下飘，落在众人领角眉上。
“老身去拿伞来！”
嬷嬷还想奔忙，被朵朵拦了下来，几个力壮的侍卫小伙又去贴春联了，只这个见证了此间兴衰的老人家，继续伴着这么一家子前行。
堂中此时早备好了盛宴，难得到厨娘露一手的时候，一桌子酒菜无不用心，香飘得老远就闻见了味道。
“户口，过了年，你两个要上哪去？”
朵朵这么问了一句，一下所有的视线全转向了二人，李一一被盯得直发毛，倒是刘启一副泰然模样，甚至光明正大地将他手牵了起来。
他带着笑仰起头，思索了半晌，正瞧见了天幕中的月亮。
“浪迹江湖去呗，哪好玩儿上哪去。”
左不过就是他两个，去哪里都一样的。
北上过关塞，东海浪滔天，或是向西趟那黄沙莽莽，或是南下去食米酒甜汤。
只要他两个都在，去哪里都一样。
霜雪明月，天涯同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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